另一種計量

想到了另一種“計量”

河北省計量協會理事長  李瑞昌

    “天地之間有桿秤，那秤砣是老百姓，秤桿子挑江山，你就是那定盤的星。”這是《宰相劉羅鍋》這部電視連續劇的主題歌詞。天地之間的這桿秤不是計量器具，秤桿子向哪一頭傾斜，江山穩不穩，就看老百姓這個秤砣能不能承受；天地之間的這桿秤沒有標準，也無法測量，什么是功，什么是名；什么是理，什么是情？就憑人民群眾的感覺。天地之間的這桿秤就是我要講的“另一類計量”。質監系統日常的計量工作，大多是在有標準的情況下，憑儀器進行的檢測，以及在此基礎上的檢定和監督。這類計量只存在于量變過程中，一般不涉及質變，缺斤短兩與假冒偽劣是兩個概念。這另一類“計量”，人們很少注意到，它也有標準，但沒有文件，標準在人的心中；它也需要檢測，但檢測憑人的經驗；它也需要監督，但這種監督沒有數據作為依據。水滿則溢、物極必反、否極泰來這些成語，就說明了這一類計量的特征，這是人生過程中非常重要的一類“計量”。
    許多人都會開汽車，不會開的也會坐汽車。開車過程中有一些檢測是有標準、憑儀表進行的。如汽油不多了，油表就給出提示，應當加油；發動機溫度太高，開鍋了，溫度表就顯示出來；速度太快了，速度表也會指示出來，這時就要松油門，把速度降下來，以免發生車禍等。還有另幾種情況，開車前行，需要躲過右前方的自行車，就要向左打方向，同時又要防止與左后邊來的車碰撞。這時，方向盤轉動多大的量，標準在心里，以安全避讓為宜；測量憑眼光、憑經驗。大多數汽車沒有方向的弧度表，就是有，司機也不會看著儀表打方向，而是看著周圍的情況打方向(如剎車、倒車)。剎車時，前邊的距離有多大，就憑眼睛來測距；倒車時，后邊的距離有多遠，就憑反光鏡來看，靠經驗來判斷。
    每個人都關心自己的健康，有病求醫。中醫診斷病情的標準是:寒熱、虛實、陰陽，這個標準不是定量的，而是定性的；診斷憑望、聞、問、切，這種檢測也不是精確的，都是憑經驗。但是，同樣能達到治病的效果。即使是西醫，雖然多種檢測都有標準，也有儀器、生化的檢驗(如體溫、血壓、核磁共振以及化驗等)，但是仍要憑臨床經驗來診斷和治療疾病。
    在日常生活和工作中，也有許多無定量標準，也無儀器，就憑經驗來進行的計量。孔子講，“君子而時中”，“做事合乎中道原則”。這個“中”，就是既不要過頭，也不要不及，要恰到好處。但是，怎樣才叫恰到好處呢？沒有定量，只有定性，就看一個人成熟不成熟，能不能把握好度。有句話，人與人之間不要“親密無間”，而要“親密有間”，“距離產生美”，這個距離有多遠呢？一丈遠，一尺遠，都不是，這里不是長度的概念，而是接觸的頻率、交往的深淺和說話的深度。還有“花看半開”、“酒要微醉”等，都是這類情況。這是難以建標，也無法通過儀器測量的。還有一種情況，營養專家說，一個人每天要多少克主食、蔬菜、水果、食鹽、水等，要計算每天需要多少大卡的熱量，這雖然有了標準，但是，有多少家庭每頓飯之前先計算熱量，再用電子秤去稱呢？僅以水果為例，不僅不同的水果含糖分及維生素不同，即使同一種水果也有不同。哪一個百歲老人是憑著計算大卡的熱量活到百歲的呢？這些可以給出定量的標準，但憑儀器、儀表來測量，太麻煩，一個人一輩子什么事也不干，也不一定能測準。所以，絕大多數人還是憑經驗。
    我國傳統文化的代表作《易經》，就描繪了事物發展的輪回過程。太極圖的兩條魚，一條白的，一條黑的，首尾相接。魚頭和魚尾就是兩個極端，中間都是過程。從白的魚頭到魚尾，也正是黑的魚尾到魚頭，周而復始，永不完結。后來有人將三條實線和三條虛線排列組合，創造了64卦。上邊三虛，下邊三實為泰卦，是最好的一極；上邊三實，下邊三虛為否卦，是最次的一極，另62卦都是過渡。古人很聰明，他們力求通過《易經》將事物發展的過程定量地表示出來。但是，這種定量仍然是模糊的，不能準確地反映事物發展變化的過程，所以，人們只把它作為占卜來使用，當然這也不科學。后來，隨著科學技術的發展，定量的過程有些能夠準確地反映出來，譬如，水從零攝氏度升溫到100攝氏度，沸騰了，達到另一個極端，中間的溫度數都能通過溫度計測量出來。還有時間、長度、密度、硬度、面積、體積等，已經有足夠準確的檢測，如對時間，現在已經精確到六百萬年不差一秒。但即使到現在，還有許多領域的量變不能準確反映，只能憑經驗，憑人的感覺和眼光。譬如，患者服藥是為了治病，但是，藥服下后在體內發生的變化是難以計量的。西藥可以說清發生了哪些生物化學反應，但是，檢測不到每一刻變化的真實過程；中藥服下后，不僅不能檢測發生變化的過程，而且也說不清發生了什么化學變化。中醫理論根本就不需要弄明白這些，因為服中藥的目的就是糾偏，以藥物之偏糾正人體之偏。是寒癥，服熱藥；是虛癥，服補藥；陽虛則扶陽，陰虛則滋陰。中醫理論中有“寒則溫之，溫則寒之；虛則補之，實則泄之”以及“虛則補其母，實則泄其子”的法則。誰能說清并檢測到這里的過程？但是，檢測不到并不說明不科學。譬如，近代出現了一門新的學科，叫“黑箱理論”，它說明的問題是:只明白輸入的是什么，輸出的是什么，中間的過程不知道，也不必要知道。不僅服藥，還有許多領域的變化，是說不清也檢測不到的，也沒有必要說清和檢測到。如有機物在土壤中的降解，垃圾在大海中的凈化等。
    如此，我們要加強兩類計量的研究:一是加強對于有明確標準，有相應的檢測儀器、儀表進行的計量，這有利于提高計量專業工作的質量；二是加強對于沒有標準、沒有儀器的“計量”的研究，這有利于提高人們的生活質量和增進健康。不要忽視對這類計量的關注，這是人生過程中經常遇到的問題。當然，還有一種情況夠不上一種類型，就是有標準、有儀器，但還是要憑經驗來進行檢定。